【逆噗幣轉蛋】林柚予與葉嘉安:Till Death Do Us Part











這不是他吃過最美味的一餐。



葉嘉安獨自坐在未開燈的單間裡,面前僅有一張木桌,一份簡單的餐盒。以使人隔絕於世為目的,狹小陰暗的獄房唯有牆面一側的鐵窗與外界相連,讓人感覺自己仍是這個世界的一份子。

燈是他關上的。而現在,窗外的煙火在無法觸及的遠方升空,染亮了夜空,施捨這個小小的空間一點不該屬於它的光明,一閃一閃,乍明又暗。他放下餐具,湯匙筷子與碗盤碰撞的聲音蓋過了煙火綻放的爆鳴。



但是,也沒什麼不足夠。



這間房間裡充斥著黴濕的氣味,不怎麼舒服的濕氣黏在皮膚、鼻道、口腔,下肚的食物因此變得更加索然無味。不過,潮濕也好,發霉也好,這都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以他的標準來說,黴味再怎麼噁心,也沒有漂白水的氣味令人作嘔。



再沒有什麼味道會比那個刺鼻的氣味更教他深惡痛絕。



他記得那時的自己是怎麼面無表情地刷洗浴室的地面,怎麼眼睜睜看著血液的顏色在水流中變得稀淡。旋轉、盤繞,那些沾著灰塵曾經溫暖光輝的日子在排水口扭曲成漩渦,最後滑進了骯髒惡臭的下水道。



流走的是柚予的一部份,也是他的一部分。一部分,全部。全部。



他理當全神貫注在當前的餐食上,可無比失禮地的是,此刻他卻沒有辦法阻止自己無盡分神。

畢竟從那之後,他再也無法判斷何為美味。

遺忘的記憶從腦海深處破土,毫不留情地茁壯,沿著他的四肢百骸攀藤而上。



他想起柚予腹間肌理的紋路,想起它們摸上去的觸感。肩胛到三角肌的部分嚼起來有點僵硬,他之前時常靠著的、鎖骨附近的胸大肌卻意外地柔軟。

也不知道是不是當時餓了一整天的緣故,他只覺得對方身體的味道,特別美好。

當他舔過柚予皮骨分明的指節,人體柔韌適中的口感刮過齒間,像極了他們在做那樣親密放縱的事情時,他伏在他胯間為他服務的感受。



阿嘉。他能聽到他高傲的對象如何忍耐著生理原始的刺激,在自尊與本能的拉扯中,幾近悶哼地呼喊他的名字。



既然沒有食慾,強迫著把東西硬塞下肚也沒有意義。

葉嘉安放下餐具走向窗邊,在鐵窗條條受制的視野中望向窗外。新年煙火幸福地綻放,燃盡自己熄滅以後,慶祝著什麼的開始,又有什麼已然結束。

藉著這麼一點點可憐的光線,他低下頭,仔細看向自己的指尖、掌腹,接著是手腕內側的肌肉、其上隱約浮起的血管痕跡,珍惜的目光彷彿在小心翼翼地凝視此生唯一的摯愛,又帶有貪婪的滿足。

他抱住自己,撫著自己的腹部,情不自禁又抬起頭看了看漆黑之中盛放的火光。



新年快樂,柚予。他說。



什麼人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打擾了這片難得的珍貴安寧。法警打開他身後的鐵門,走廊刺眼的燈光侵入這個隱密的隔間,葉嘉安跟著執法者離開上鎖的牢房,距離大門敞開的刑場不過短短幾步路程。

每走一步,踝上釘死的沉重腳鐐互相敲擊,金屬規律的碰撞聲中,他不自覺默唸起來。



一步。

我保證:從此以後,我的每一天都對將你忠實。



兩步。

無論是好、是壞。富裕,或貧窮。



拇指摩娑相鄰的指頭,只摸到長期配戴戒指後留下的空蕩蕩印痕。就算是這天,他仍不被允許有限度地取回自己的持有物,陪伴他最後的時光。

他一向不喜歡被勒緊限制的束縛感,卻容許指環卡在指縫的窒礙。他渴望它在那裡。



然後是第三步。

健康順遂,或是疾病纏身。



葉嘉安不禁有點雀躍。

走在他身邊的警員就像婚禮上陪他踏過那條路的伴郎,沒有紅毯也並無所謂。

他能感覺到胸腔裡的心臟瘋狂騰動,雙手顫抖,興奮得有了想吐的衝動。

但還不行,必須忍住。



第四步。

我要愛護你、尊重你。直到死亡……



行刑之處的沙地近在眼前,滾滾土色在門後展開。頂上無聊的直條白熾燈管完整打亮這個屬於他的重要之地,沒有一個角落殘留著困住他的黑暗。

煙火還在燃放,爆響隔著鐵皮搭建的場地透進來,聽起來遙遠無比,他自顧自將它當作為他們獻上的祝賀。



葉嘉安跪下身,閉上眼。法醫拉過他的手臂替他注射麻藥,槍手將他正面朝下按倒在沙丘上。

他微笑起來,擅自更改了最後一句誓詞。



——直到死亡讓我們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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