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幣轉蛋】【APH】【國際金融中心組|米英香】Rose by any other name would smell as sweet





  1. 糅合了〈餘暉〉、《潛水鐘與蝴蝶》與 BloomFan 家的 2047 後時間軸。
  2. 「如果在美國淪陷前,米英知道了港南的情況會發生什麼事」的 IF。












習慣你的聲音。

習慣你的身體。

習慣你,說謊時候眨眼睛。




當細碎的前奏在交談的人聲中浮起,台前的歌者閉上了眼睛,bass 的低音獨享幾個小節,他依著節奏有一搭沒一搭搖擺身體。

被刻意調得昏暗的酒吧燈光撒在他的前髮,亮度不足的黃色光線照在髮間,看不出來原先究竟是黑色還是褐色。這樣的搖動之下,已經足夠稀微的光照又落上他的眼皮。

然後他極其曖昧地用唇貼上麥克風,那些曾經保有南方腔調的咬字都帶著吞嚥口水的黏膩聲響,開始唱。



坐在最邊緣的角落裡的客人抬起頭,攔住身旁的經過的酒侍,伸過脖子對對方低聲說了幾句話。

接著這幾句話語同樣被淹沒在逐漸嘈雜的樂聲與酒杯碰撞裡。



習慣你小心翼翼。

習慣你說的話題。

習慣你,喜歡這種壞天氣。




當粵語代表著禁忌下流與低俗,當使用著這個語言的人都被鄙夷輕賤,消亡與遺忘就成了必然。那些符碼拔除了字,只能憑藉口耳相傳,最終九聲六調被語言的擁有者主動抹消成平板的四聲系統,佚失的不再只是入聲與文化。

刻意改正卻沒能完全根除的口音混在標準的發聲裡,在某些人耳中竟滿足了虛榮的征服慾,於一些特殊的場合,突然具備了別樣的煽情刺激氣息。

而事實上他也是有這個資本的。燈光暗下,頂上的派對燈一閃一滅,一切都變得難以辨認。

黃的、藍的、白的、藍的、紅的、紅的。

東方青少年的五官,最頂兩個扣子鬆開的女式襯衫,領口搖晃著滑落裸露的肩頭。

空氣中都是嘔吐物混著酒精發酵的味道。



那位客人點的酒被送到了台邊。

酒侍在他唱完歌走下台時用指節敲了敲樓梯,扭了下頭示意角落。「南,客人請你。」

他朝那個方向看過去,靠近播音喇叭的位置附近有一個人單獨坐在那裡,桌上的四方酒杯盛著棕金色的酒液,看起來沒抿過幾口,杯裡的冰塊倒是快融光了。

那位客人的眼睛是天藍色的,眉心輕微皺起,看不出來是對他感到不解還是不贊同。他正對這雙直盯著他看的眼睛,仰頭把整杯酒都灌入口腔裡,吞下一半,喉道滾過熱辣的痛覺,使人清醒。



原來偏金的色澤即使在這種光照下還是能看出其燦爛。



用舌頭撥浸剩下的半口酒精,他邊走過去邊漫不在乎地想著,又從口袋裡拆了個棒棒糖,嚥下混滿了唾液的調酒,將糖極具暗示意味地塞進嘴裡來回舔舐。



他挑著客人正對面的位置坐下,遞出名片,素色的紙片上是一串電話號碼,再上面只有一個南字,沒有明碼標價。

「你不用做這種事。」美國人終於開口這麼說。

「你不用做這種事。」他對著對方熟悉的面孔,擺出營業用的微笑以一模一樣的句子回應,感覺距離上次見面已經恍如隔世。



——是我不用,還是你希望我不用。



隔世。



「你覺得我又在做什麼呢,這位先生。」他瞇起眼笑出聲音來,看起來是真心覺得被娛樂了一番,夾雜粵音的中文換成了牛津腔的女王英語,說起和行為完全相反的謊話。

「我一個年輕的流浪歌手,唱首歌,賺點錢,利用我所能接觸到的所有資源——」他的手撫上真正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美國化身頰側,同樣是營業用的親暱。「你覺得這是自我輕侮?放棄自已?」

阿爾弗雷德本能地縮了下脖子,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在愉悅中有點訝異地回想起他在 2047 以前似乎沒看過這個人有過這麼嚴肅的表情。

他吐出從剛才一直含在口裡的棒棒糖,直接泡進阿爾弗雷德幾乎沒怎麼動過的酒水裡,說話時能看見廉價的食用色素殘留在舌面上頭。「英雄主義?作賊心虛?因為把先生從我這裡奪走了?」

「賀瑞——」

「想多了,我只是在開玩笑的感覺?表情真醜。」

他接著一把按住阿爾弗雷德的手背,對方不滿地掏出的紙鈔被壓在掌肉跟桌面的縫隙間。

「我唱歌有個原則,就是不接受客人因為可憐而施捨的錢。你跟我說過話,就錯過了打賞我的機會。太遲了。」



「我從來沒想過有這麼一天,我會連叫你一聲『香港』都算踰越失儀。」

越洋電話通過海底纜線把那個教導了他一切的英國人的嘆息傳至他耳裡,他選擇性地拒絕去解讀語句裡的情緒,又忍不住想起亞瑟映在鏡子裡的樣子。

那時他說:我想你應該要明白,當我叫著這個名字的時候,是在叫誰。

於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由王嘉龍這方切斷了通話。最後一通。




流連於暗巷酒吧中的歌手縮回手碰了碰臉頰,確認不是當時的溫度與緊繃,才態度自若地接著說下去。



「然後,叫錯了。是『港南』。」







有時候他會想,也許他從來就不是一個那麼特別的存在。



他不是個溫柔的人,他不會在遭受痛苦的時候向身邊的人傾訴,而是壓抑漠視自己的感受。

他不是個溫柔的人,他不會在苦難之中停止計算得失,為了其他同樣困在生活裡的人停下腳步,朝他們伸出自己的雙手。

他不是個溫柔的人,他不會在最絕望的境地懷抱無端的希望,全心全然地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



或許他曾是個溫柔的人,只是他現在已經沒有了主動擁抱每一個人的力氣。



他的人民開始怕海。

最後,那也不再是他的人民。



那時候,有人說:不過二十年,你都要死了,還介意這一下子?

「聽說生命禮儀師在日本也稱作送行者。」

啊?

「反正橫豎都要死,我為什麼不能選擇怎麼結束、該要用什麼姿態結束。」

在說什麼。胡言亂語,語焉不詳,莫名其妙。



決定落下,期限已到。那天和以往所有決定了賀瑞斯命運的日子不同,現實打破默契傳統與規律,是個光輝燦爛的晴天。

無價值的浪漫情懷蒸發在空氣中,早晨的第一道陽光破開清澈的天際,天空由黑轉藍,他從睡夢中睜開眼睛。



他不會再是賀瑞斯。

他沒死。



莫名其妙。







「啊,真抱歉,我想我認錯了人。」阿爾弗雷德坐正身體,抽回自己被壓在桌面上的手掌,掛起自信活力的美國人特有的那種輕鬆笑容。

「我和我的伴侶這個月初剛結婚……嗯……我們……蜜月旅行?你知道的,二十幾歲,經濟獨立,有那種『好想逃離這個世界啊』的幻想。早上才結婚,下午雙方隨便帶了點隨身衣物就跳上了飛機。」

王嘉龍似笑非笑地挑起那對對方的伴侶造就的粗眉。「挑了這種地方?」

「就是這個地方。」阿爾弗雷德跟著揚起雙眉。「英國人的眼光總是很獨特。」

他在提到獨特兩個字的時候誇張地用雙手手指勾了兩下。

「你不同意他,他就會記恨好一陣子,想方設法證明他是對的,或是直接讓事實倒向他那邊——雖然我是不會贊同這種事的,但『別跟老人家計較』也是英雄的魅力之一?」

屬於歌手駐唱的時間結束,酒吧裡的配樂變回節奏強烈的電子音樂,阿爾弗雷德湊近了他耳邊。

「你覺得呢。」



明珠。

女王的明珠。潛藏在遙遠東方的海上,大英帝國最驕傲的珍寶。

他本來不是一個那麼特別的存在。



或許亞瑟的確在說謊,又或許確實是他看走了眼,所以為虛偽的次級品承諾了不應有的價值。

賀瑞斯覺得他就像那鑲在王冠上的贗品,被迫展示著劣質跟虛假,惴惴等待著誰來戳穿。

英國永遠是對的。亞瑟擺著合宜的笑容對他說。無論是不是真貨,只要我說了一句珍貴,世界都會認為有其價值。



自豪的英國人對著鏡子輕撥他的瀏海,將它適切地輕揉勾在耳後,他看見鏡中的亞瑟靠近他耳邊。

「你覺得呢。」




「我的伴侶正在這家酒吧兩個街口外的地方。」阿爾弗雷德拿起桌上泡著糖果的杯子,上揚的語尾盡是邀請的意味,而王嘉龍閉上了眼。

「他不想見我。」

「是嗎。」阿爾弗雷德指腹摩娑著素白紙片上的那一串數字,當著王嘉龍的面一口喝下半杯酒,以中指和食指夾起桌上的紙鈔,手腕向他轉了半圈遞過去。「好慘,我要告訴他你選了我,然後足足笑他一整晚。」

「你猜,他會露出一臉受傷的表情重複你的句子,還是為了顧及他的臉皮繼續裝腔作勢?」

王嘉龍偏過頭。「我記得我拒絕過了。」

「Well, 英國人總愛說什麼來著……“ Rose by any other name would smell as sweet. ”?」阿爾弗雷德無辜地聳聳肩,握住他的手肘沒有鬆開。他不知何時開始捏緊的手指被一隻一隻扳開,美國人將那張鈔票從他的掌根揉到指尖。



「我是說,你長得真好看。」



他握住沾著酒氣菸味以及杯底水珠的紙鈔,抬頭之後在一秒之間笑了起來,探過半個身體往他的顧客身上靠去,極度敬業地輕點在嘴角。

「多謝惠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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