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克勞卡希】要不要來一件夏威夷花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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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威夷的天氣大概都是這麼回事。



位於熱帶海洋上的群島,單日最高氣溫超過華氏 86 度的日子逼近一年中的一半。沿岸的洋流帶來了水氣以及沉降的氣流,穩定的把燠熱壓在陸地表面。

檀香山城總是擠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細碎淺白的沙灘被行走的紛亂步伐踩得凹凸不整。

日照之下,海水跟不上地面的升溫速度,捲起鹹腥的氣味,冷熱尚未混得均勻就被興奮的觀光客們爭先恐後地吸入肺中。直到夜晚來臨,反向的氣壓與潮汐把溫度帶回海裡,濕黏的引力撫過岸邊沒來得及成形的足印,一粒粒流沙在推擠之間脫離群體。



克勞迪奧挺喜歡夏威夷的,與自己出生的大陸城市不同,熱帶島嶼的開放與熱情總能使他的心情愉悅,聯想起「自由」這個單字本身的含意。

堆著沙堡的孩童在塑膠杯子裡裝滿了碎沙,直射的陽光下,黏著沙粒的頰肉被氣溫蒸得通紅,再過幾年,可能就會無可挽回地印成點點黑色雀斑,沉澱為不敢和心儀的對象表白的羞怯;年輕的情侶踩在水與沙的邊際,手拉著手,腳趾在海浪刷得平整的沙面上勾寫出彼此的名字與歪扭的愛心圖案。

各種膚色的女孩子們穿著比基尼在沙灘上行走,紅的、黃的、碎花的、小圓點的。比起足以勾起生理原始欲望的身材曲線,對他來說,更吸引目光的反而是那些女孩們的表情——自信、自然、燦爛。

整個城市的氣溫,彷彿也會因為這些笑容再升高一些。



正所謂,人多的地方,就有生意。



他從沙灘椅上起身,抖了抖足背上受到風力以及重力牽引所堆積的沙子,墨鏡從汗水溽濕的鼻樑滑落,他隨手把它推回原位。

剛剛完成了偵察工作的美國僱傭兵看起來就只是一個單純的、與那千萬人沒有什麼不同的普通觀光客。精心編起的燦金長髮垂在肩側,純白底色的劣質布面襯衫印著青藍緬梔花的圖案,黃色染料抹過延伸出來的花芯,黑邊細線勾勒花型的邊緣。


再往下,深色的棉褲因長時間的躺姿坐下壓痕,左右口袋重量不均勻,沒有皮帶固定的休閒褲帶扯得歪斜,任誰也不會想到這是因為安靜躺在裡頭的格洛克 17 和 iPhone 8。

克勞迪奧此刻隨意而輕微搖晃的身影看起來還真有種結束日光浴後虛脫的真實感,腳下踩著烤出劣化白痕的黑綠沙灘拖鞋,移動腳跟的時候,有種隨時都要墜落的鬆脫錯覺。

以一個個曬昏了頭的外國旅客為瞄準對象,高價發泡汽水的攤販佔據大樓與海洋間的沙地,他跨出沙灘出入口,在供遊客簡單沖洗隨身物品的水槽區被一個小女孩拉住了衣角。



「先生。」那個小女孩有著微捲的黑色長髮,富有熱帶風情的草帽之下,博取好感的靈動眼睛眨啊眨。「需要襯衫或花圈嗎,或者是防曬乳跟礦泉水?」

克勞迪奧配合地彎下腰,頸間的刺青從垂落的領口完整地露出來。「我猜猜,兩件打折?」

「當然了,先生。」小小的生意人從眼角彎起了引人愉快的笑容,一手拉著他的衣角,一手指向了馬路對面的紀念品商家。招牌上軟式螢光黃色 LED 燈管框寫出 SOUVENIR 幾個字母,不知道是日曬的摧殘還是歲月的侵蝕,有些 S 與 N 的彎折處已經不會亮了。

「夏威夷旅遊必備紀念品呦。」



返回洛杉磯的航班將於兩個小時後起飛。







「你到底有沒有毛病。」



折起在登機口隨手取來但沒有被認真閱讀的報紙塞進座位前的置物袋,調整座椅高度,克勞迪奧把頭塞進自備的充氣枕頭,闔上眼皮把瞳膜裡的天藍與雙層壓克力窗外的顏色分隔而開。

視野黯淡下來,輕柔地螫著他眼皮的光線悄悄點亮了一些,眼前赫然只剩下一整幕的淺灰。

那個標準且疑惑的英國腔調突然又出現在他腦海裡。



「你現在是在邀請一個英國人加入美國那種,專幹遊走法律邊緣勾當的集團?」



逐漸升高的海拔伴隨而來的是驟降的氣壓,氣流與機身摩擦造成的震動使旅客頂上的行李艙板反覆發出撞擊聲。灰白塑膠的艙殼之內,印有檀香山城地圖的土黃紙袋裡,作為禮物的衣服吊牌已被撕去。

那是一件黑底的襯衫,領口、短袖袖口、衣襬都散落著大朵的扶桑花,花葉的邊緣飾有些許酒紅以及低調的暗綠,但儘管這樣,整件衣服還是僅屬於熱帶海岸的十足浮誇風格。



「首先,我相信你能聰明地把自己留在絕對合法的範圍裡;再來,薪水可不錯了,真的不考慮考慮?」半年前的自己這麼回答,而被詢問的英國人只是在鏡框後面幾不可見地抬了抬眉,以介於無奈跟嘲諷之間的複雜表情回應。



哎,為什麼要露出這樣的反應哪。他本人可是真的滿喜歡的。



夏威夷。







「喲。」



坐在公事桌前的英國人在他踏進醫務室兩步之內抬起頭,耳後的灰黑色瀏海因為這個突然的動作滑落,遮蔽平時不會掩藏的右眼。

「回來了?」隨手把鬢髮勾回耳骨後,卡希用食指與中指夾著鉛筆,只垂眼瞄了一下日曆默數日子,就低下頭繼續在標準規格的筆記本及橫紋紙張上來回寫著不知道是什麼的紀錄。

「三週,還真快。」

才剛回到原位的頭髮眼看又要有了再次摔落的跡象,在即將垂散的瞬間被眼鏡的鏡腳托住,沒能再干擾英國人的作業。

克勞迪奧看著那些髮絲劃過的路徑,注意力在耳骨上分了神。

卡希有打耳洞,這他是知道的,發現的當時他還驚奇了一下:喂,有人這樣的?沒穿耳垂卻穿了耳骨,竟還一次兩個。



無所謂吧。卡希總是這麼說。



「真過份,這種時候不是該說『哇,真久啊』,之類的?」

他單手撐在卡希的桌前,目光留在忙碌的英國人身上,趁著裝得可憐兮兮的樣子的空檔在身上摸索起來。



菸,在胸前口袋裡,沒錯。那麼打火機呢。

——剛剛下飛機忘了從行李箱裡拿出來了?



前方的卡希再度抬起頭把鉛筆扔回桌上,終於愉悅地微笑起來。向後仰靠上能夠在長時間的不良坐姿下保護脊椎及腰部的膠繩彈力椅背,唇邊揚起的角度像是忍耐了很久
終究還是克制不住。 

「喂,診療室禁菸。」

他雙手抱胸的姿勢把筆挺的醫師袍擠出了高低落差的皺褶。


凹下的是白線車邊倒掛領下,衣服的主人慣穿的深色高領毛衣,突起的是左胸領口前,藍紫繡線緊密精緻編織而成的文字。

卡希.佩特爾,職銜分組與編號,屬於私人軍事公司專用於辨認調遣所發派。



「才怪,我上次看到康德在你這裡邊哭邊抽邊說,虧你還聽得懂。」

「這裡我最大,就算是老闆來也一樣。再來,他是病人,或者你也想登記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

「行啊,那我就預約今天一整個下午了,卡.希.醫.生——」

「真不湊巧,下午有人預約,你請回吧,萊特教練。」



「少來,」克勞迪奧咧開了嘴笑出聲音來。「我進來前可看到了,你門口的登記表上今天是空的。」



他由桌子的外側就這麼傾身逼近卡希所在的地方,單手撐在桌面上,手腕因施力而隱約浮起筋絡的痕跡,在整個人要趴倒在桌面上的前一瞬間伸出另一隻手拉開了桌子內側最上層的抽屜。

那一剎那,他聽到了卡希的混雜著嘆氣的輕笑聲在他左耳邊響起,而後過於接近的身體滾動著椅子向後退去,為他空出了位置。

他理所當然地從醫師右手邊的第一個抽屜撈出在固定位置的打火機,然後無比流暢地推了一把桌面恢復成稍微穩定的站姿。

背過卡希,從口袋裡掏出香菸用口叼住,單手點燃火焰,接火——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呼出嘴裡的最後一口新鮮空氣,他斜靠著桌子半身坐上桌面有一搭沒一搭把玩著打火機,在玻璃桌墊的公事桌敲出輕脆的響聲。



銀白絲紋的方正機身觸碰掌心的時候,帶來了低於體溫的冰涼感受。



「滿意了?能放過我了嗎,萊特先生。我很忙。」

「沒辦法,我說了約一整個下午。我可是有帶酬勞來給你的。」



至此他咬著煙彎下身,總算撈起進門以後就被他擺放在桌腳前的土黃紙袋。哦。椅子滾輪的聲音磨過毛料的淺灰地墊,他感受到卡希在他身後坐正了身體,或許還饒富興趣地眨了眨眼。

令人感到麻癢的眼神正在搔過他的脊背骨。



吸了一口菸,克勞迪奧彷彿能感覺到尼古丁是如何通過他的肺部,穿過肺泡,融進血液。

他的心臟也因這刺激性的化學物質砰砰地跳動起來。



在桌面下攤開了價值二十五美元的紀念品,他將刻意挑選的衣服一下子提到卡希的面前。



他知道卡希絕對不可能喜歡這個風格。



於是他把襯衫抖了抖,感受著原本餘裕悠閒的灰綠色眼睛,因為受到了過大的衝擊而短暫失去了焦距。



但他一點也不在意。



「你智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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