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24 英西日賀文,10/14 修稿完成
- 英西交往前提
- 少量哈布斯堡與永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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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燠熱中醒過來的時候,安東尼奧有一度沒反應過來自己正在哪裡。他揉了揉眼,多發懶了一會才懶洋洋地坐起,皮膚與皮質的沙發面因為一段時間的緊貼而積出了淺淺的一層熱汗,移開手臂的時候,留下了微弱的黏膩感。
正確來說,他是被聲音給喚醒的。現在那個聲音還沒停下,叮叮噹噹地在閣樓上唱歌。
安東尼奧站起身,胡亂抹了抹脖子上殘存的汗珠,就像是被引誘了一般,在理智還沒跟上的時候,便循著聲音的來源爬上階梯。
介於熟悉與陌生之間的音色盪在空曠的房間裡,反響幾次之後順著階梯扶手滑下,牽著安東尼奧的記憶靠近。
他是記得的。
空靈的潤音曾被他比作夏日午後陰雲之下打在番茄與瓜藤上的雨聲,雖然他並不曾真的仔細比較過兩者的差別;在他跟法蘭西斯幫他們共同的損友一次次反覆包紮被平底鍋痛毆之後造成的傷口時,他總會從他口中聽到關於鍾愛那個樂器的、不諳世事的小少爺是如何嬌貴,又是如何的弱不禁風,只知撫摸笨重如棺材的黑色大木盒,奏著聯姻與求和。
他竟然需要女人才能撐起他的帝國——面對著即使痛得齜牙咧嘴也要強調這點的基爾伯特,安東尼奧每次都只是笑著,無視法蘭在包紮好的傷口上惡意捏下的那一把。
踏下的步伐越多,安東尼奧就越發清醒過來。採光良好的梯間被陽光烘的很暖,打磨光滑的大理石磁磚的台階反射著光芒,晃入眼內的讓視線有點恍茫。
——分明很好辨認的,那就是鋼琴的聲音沒錯哪。
他刮刮臉,不太理解自己剛才怎麼會沒有第一時間就認出來,但現在糾結這個實在是件沒什麼意義的事,這個問題在南歐人的腦袋裡轉了兩圈,隨即被爽快地拋諸腦後。
喚醒他的音樂還在持續著。琴槌撞擊鋼弦的力道輕巧又優雅,共鳴板展送琴弦的規律顫抖,然後殘音被吸音棉壓得一滴不剩。
突然他想起每次打掃房子的時候總被他有意無意快速掠過的角落,從沒被開啟過的琴蓋上披著暗紅的巨大覆布,遮擋著灰塵陷落精巧樂器縫隙的同時,也吞弭了鮮明的形狀,在記憶裡揉合成一片模糊不清的印象。有一次,極其意外的某一次,他的掃把尾端在迴身的時候掀開了布面的一角,只看到原先嶄新的皮面琴椅上,已經淺淺長出了低調的黴花,他用粗糙的食指指腹去摩擦,卻一點也沒弄下來。
隨著距離縮短,樂器的聲音逐漸具體了起來。安東尼奧彷彿瞇起眼睛就可以輕易看到那個人在暖黃得朦朧了視覺的光線中,沉浸在演奏中抿起的下唇。唇畔的痣受到繃緊的嘴角牽動,鏡後的瑩紫眸子專注盯著眼前的樂譜,眉間甚至輕微地皺起。
終於他到了音樂揚出的源頭,探身往房間裡望了一下。的確是有人在彈琴沒錯。他靠在門邊,任由自窗頂灑落的光芒染亮那個正在演奏的背影,不禁輕哼著,腳踏在木板裝潢的地板上踩起拍子。
然後似乎是因為突然聽到聲音受到了驚嚇,原本流暢的樂句瞬間中斷,琴鍵前的人轉頭望向了他。
「亞瑟?」
與他自身相似的翠綠頂替了預想中的瑩紫,安東尼奧驚愕地脫口,同時看到對方也似乎愣了一下。
他尷尬地搔搔頭,心虛補上一句。「我不知道你會彈琴。」
他走到琴旁,硬是擠上琴椅,背靠著亞瑟的肩膀。低頭瞄了一眼,發覺椅上的黴痕都已經被清理乾淨。英國人垂下眼簾,淺金色的睫毛幾乎把半顆祖母綠都掩住,用鼻子呼出一口氣後轉回頭面對著黑白的琴鍵。
「抱歉啊,擅自動了你的琴。我看你睡著了,有點無聊罷了。」
「沒什麼,別那麼介意啦。」
「你會彈嗎,琴?」
「不,不會。我和羅德里希結婚的那個時候,這東西還沒發明呢。」
脫口之後他感覺到他靠著的亞瑟的肩膀似乎震了一下,力道很輕微,稍微不慎就會被疏忽掉。接著是短暫的沉默,在他還在思索亞瑟介懷的是「羅德里希」還是「結婚」,或是根本只是在發呆的時候,亞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不會彈琴的話你就只能給我伴奏啦,我就勉強同意你用西班牙吉他配合我?」
伴奏?「再怎麼說吉他也是主角好嗎,是你給老大我伴奏哪。」
安東尼奧跳下椅子,幾步跑到房間的另一角,撈出自己心愛的樂器掛到自己肩上。
就地坐下,他愉悅拍拍音箱板。「彈些什麼?」抬頭的時候才看到亞瑟又盯著琴鍵在發呆,他多喊了幾聲。
「隨便吧。」
雙手放上琴鍵,提議要合奏的那人不等安東尼奧哀號的「喂喂,等等我啊亞瑟」就直接開始,音符旋轉的速度是原本的兩倍,民謠吉他在繼續加速之前及時跟上。
溫順柔滑的琴音由優雅開始逐步失去控制,破碎的小節隨著上升的速度變得混亂,就如發瘋的浪淘,翻白的時候即將把一些無力的什麼吞噬而盡,民謠吉他找到了卷浪的浪心,滑穿後溫和地覆在其上,壓抑、消平,接著搶過主導權,樂句走向明亮透析,在一組下行音之後,兩組主要音型交互搖盪,在最後的弗里吉安調式末——
——嘎然而止。
典型的西班牙民謠曲式。
他滿意的吁了口氣,久違的演奏讓他體內搔起歡快的感受。並未因時日久格而生疏的手感令他心情大好,結尾的時候他幾乎有了打響指的衝動,愜意地多拍了幾下共鳴箱,材質適當的木箱嗡聲了幾下。
「哪,亞瑟……」
愉快看向亞瑟的瞬間,他的聲音被英國人的表情掐斷在喉嚨裡。
亞瑟的複雜地皺起眉頭,盯著他。他不解地望回去,耐心等著對方說話。
張開的雙唇幾乎都要讓口腔裡完全乾燥了。
良久。
「佩德羅的 Fado*?」亞瑟的聲音有點沙啞。
他瞪大了橄欖綠的眼眸,錯愕了將近一秒,才終於理解了那雙翠綠的眼睛。
苦笑出來,低下頭,他看著吉他弦發呆。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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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葡萄牙怨曲,意為命運或宿命,與西班牙民謠的曲調非常不一樣。常用樂器包括葡萄牙吉他、西班牙吉他、及四弦小吉他。
作者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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